【罗路】红心餐厅主厨菜单 III.
伏月廿四:
- 现pa，独立餐厅主厨罗x美食vlogger路
- 想到哪写到哪的单元故事，菜谱都是偷的，我也没吃过
- 已然变成烂梗出没的口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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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 鸡肉锅派
对大多数人而言星期三是个相当难熬的日子，上一个周末积攒下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而下一个周末还遥遥无期。上班如上坟的心情在此日尤为明显，人们会用各种无伤大雅的手段逃避那些让他们喘不过气又无法结束的工作，比如放弃那些冷冰冰的快餐和三明治，上一家平日只会埋头经过的餐厅打发起下班后的时光。红心餐厅通常在周三比其余工作日更为忙碌，出于效率的考量，他们会在这一天提供更加快手方便又不失美味的主菜，通常涵盖培根、芝士、黄油以及任何你想得到的高热量材料。用罗的话来说：“对脂肪和碳水的需求是人类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草帽小子对此观点深以为然。大男孩翘了下午一节公共大课，赶在晚饭开始前来到了餐厅，此时正蹲在后厨地板上咬指甲，眼巴巴瞅着工作中的烤箱，刷好蛋液的酥皮正在高温下不紧不慢地膨胀分层。
“我从来没觉得三十分钟这么漫长。”
他哼哼道，又长又深地呼吸，试图捕捉到空气中淡奶油的甜香。特拉法尔加主厨正提着另一个空烤盘转身，差点被地上的人影绊了个趔趄。
“谁把你放进来的？”他怒道。
路飞挠挠后脑勺：“啊，没有人，我看前台还歇着呢就溜过来了。”
他保持着抱膝蹲坐的姿势，一点点把自己又往厨房角落里挪了挪，调动五官摆出一副“我绝不打扰你们”的乖巧表情，但很显然昨天才被折腾了个够呛的主厨先生不吃这一套。
“……不准装可爱，”罗冷着脸说，“我已经知道你在厨房里什么德行了，出去，后厨重地闲人免入。”
“特拉男真小气。”
路飞见这招没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罗没好气地一直目送那件印满向日葵的T恤衫彻底消失在门扉外，这才回头继续对付起那口已经开始冒烟的汤锅，好险黄油还没有烧焦。
“好香，”厨房里工作的其他人都没忍住放下手里的活计，探头探脑窥视主厨的动作，“蒜末？老板你不是在熬白酱？”
“阿尔弗雷多白酱，”罗纠正道，“佩金，去给我拿瓶白葡萄酒，地窖里最下面那层。”
他手里的木质炒勺一刻也不停，将刚倒进锅的重奶油化开，又倒进大量的奶油奶酪和湿润的卡特基奶酪，于是锅里一片白慢腾腾混合融化，各种乳脂制品在勺子下呈现出上等丝绸一般的柔滑质感。尽管这种白酱一向以浓厚口感和爆炸的卡路里而闻名，但罗仍旧执着选择了口味相对清淡的新鲜奶酪，而不是需要用刨子刨成碎末的帕玛森或是随便什么希腊干酪。
“为什么今天想起熬这种白酱？”
有人不解地问，他们不是第一次在周三卖鸡肉锅派了，但还是头一回用阿尔弗雷多白酱做浇汁，帮厨们甚至担心起用这种酱烤出的派会过于腻口。
“嘻嘻，我推荐的！”
路飞从门口又探出头来，他压根没离开厨房两尺远。罗斜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解释。
“法式白酱搭配源自希腊的美式快手菜，不觉得很奇妙吗？”男生没心没肺地笑，“当然，我也没试过，拿不准好不好吃。”
“反正失败了你也得给我把这整盘咽下去。”特拉法尔加主厨语气凉凉，但对方显然没受到他的威胁，满口答应下来。而夏琪在身后悄悄地和从地窖回来的表兄弟咬耳朵：“你什么时候见过老板接受其他人提的菜单？”
“从我进这家餐厅开始，没有。”
“闭嘴，”罗说，“专心开你的瓶子，奶酪要糊了。”
佩金撇撇嘴，气沉丹田全身用劲，可算是拔出了那个负隅顽抗的木塞。他急急忙忙把沉重的玻璃瓶递给了主厨，罗头也没回转身接过。但没想到这瓶坐了多日冷板凳的波尔多白瓶身格外沉重，又沾了帮工手上的水变得滑溜溜的，他的手恰好握在了最粗的瓶身处，指间无处抓力，盛满酒液的瓶子向滚烫的锅直直坠去，瓶底砸中了不锈钢的锅沿，整锅咕嘟冒泡的白酱汁随着容器的倾倒泼了出来。
玻璃的破裂声和金属撞击地面的巨响惊动了厨房附近所有人，路飞撞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地狼藉，汤锅翻在地上，奶白色的酱汁混着酒水和玻璃碎片，在光亮的瓷砖地上漫成混乱不堪的一滩。
“怎么了？”他喊道，“特拉男，你没事吧？”
罗把自来水龙头拧到最大，哗哗的水声盖住了他的回答。路飞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一不留神还踩到地上的水渍，差点栽了个跟头。
“你仔细着点，有玻璃渣。”罗扭头提高嗓门呵斥他，眉头皱得死紧——并非出于对少年莽撞做派的嫌弃，主要因为他疼得厉害。倾覆在他身上的奶油奶酪混合物粘稠得像锅烧开的沥青，他至少十年没被烫得这么狠过了。
男生顾不上他的斥责，纵身一跃跳过了那些四散的碎片，蹿到正在冲洗手臂的主厨身边。一向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时显得有些狼狈，衬衫和围裙上洒满了粘腻的酱汁，但衣料至少替他阻挡了那些高热的液体，而他为了便于行动挽高了袖口，于是右手由腕至肘被泼溅了个正着。
厨房里一时陷入寂静，只有水流敲击在不锈钢盥洗池里的声响。罗将手在流水下足足浇了五分钟，才关掉水龙头检查起烫伤情况。路飞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凑上前去，紧张地盯着男人纹着图案的小臂，那里泛起了不小的一片红肿，尽管冷水冲洗得及时，却没能及时阻止未稀释的酱汁对真皮层的损害，皮肤上已经膨起了几个水疱。
罗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却还是同样的冷静：“烫伤膏，咱们厨房里有没有这玩意？”
“去医院！”
路飞出声打断了他的询问。男生细细的眉蹙了起来，不由分说抓起主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语气容不得对方拒绝：“你这都烫起泡了！”
“没这个必要，”罗说，“我去医院了今晚的店怎么办？”
“交给他们啊，他们不是跟你一起把这家餐厅支撑起来的同伴吗？”
路飞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已经对他的店了若指掌，罗简直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其他人也从这突如其来的厨房事故中反应过来，七嘴八舌让自家老板别操心餐厅了，去医院处理伤势要紧。
“放心吧老大，”夏琪一把搂过因为失手砸了酒瓶愧疚难当的佩金，胸脯拍得震天响，“等我们把这小子揍一顿就开始准备，保证不耽误一单生意。”
周围纷纷帮起腔来：“就是，鸡肉锅派谁不会做？我八十岁的奶奶闭着眼睛都能把配方写出来。”
罗当然无法容忍这种挑衅，他指出就算自己只剩两根手指也是八十岁奶奶望尘莫及的水平，但贝波已经挥舞着拖把和抹布冲了进来，边清理着地板上的残渣边伙同草帽小子里应外合，将人往门口赶。于是主厨只能任由自己被男生拽着往门口走，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
“还是做普通的白酱就行，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下手轻点，我可不想等会在急诊遇上自己员工。”
医院一如既往人满为患，就连烧伤科门口都排着好几个被爆竹炸伤手脚的倒霉蛋，他们痛苦的表情让罗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这点小伤还跑来医院简直在浪费国家珍贵的医疗资源。但路飞管不了那么多，他直接冲进诊室，脸上火急火燎的表情差点让医生以为门外送来了一具焦尸。
“挂号去！”
坐班的医生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嗓门震得天花板都簌簌落下一股灰。罗忙不迭道歉，用完好的左手揪住男生后衣领，把人从忙得焦头烂额的医生和一群伤患里拖出来。
他俩总算是叫了个号，百无聊赖地坐在诊室外的塑料椅上。路飞此时倒安静了下来，盯着地砖闷声不吭，脸拉得老长。
“怎么了？”罗问。
“这事赖我，”男生哼哼道，情绪很是低落，“没事瞎提什么意见。”
“别，”罗立刻道，“你这么自觉地接锅让我很不习惯。”
男生并未因为他这句玩笑话露出多少轻松的神色，罗叹了口气，抢先一步仗着身高用手薅了一把对方乱糟糟的头发，四处支棱的发梢手感却是出乎意料的柔软，忍不住又多呼噜了几下，直到男生哇哇抗议着拍掉他的手指。
“不要被不属于你的责任困住了。”罗说。他一般不怎么安慰别人，但是对方的脸并不适合这样消沉的神色，碍眼的很。
“知道了。”路飞答应道，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莽撞行径有些不好意思，闷头闷脑地伸手去抠留在主厨黑色衬衫上残留的白色污渍。
“干什么？”罗警觉地往旁边移了一个座位，但男生不依不饶凑过来：“这玩意儿挺难洗的，我给你擦擦——我去，跟鼻涕一样。”
“给你一分钟重新形容要进嘴的东西，像话吗？”
方才烘托出的那点温柔气氛又被他们毫无营养的争吵扫得一干二净。护士拎着挂号单出门喊道：“蒙奇·D·路飞是哪位？”
“我！”草帽小子跳了起来。护士将信将疑地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又看了看一旁高个子男人袖口卷高的右臂，恍然大悟。
“你是给家属挂的号吧？”她说，“进来处理。”
“什么？……才不是！”
“对对对，”路飞把人往前推，嘴里一边胡乱答应一边安抚道，“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挂号单上没有别的选项。”
但男人脚下生根僵持在原地，打定主意要在进房间之前把事情解释清楚。他们拉扯了一小会，直到医生站起身从诊室门口探出头，制止了两人无谓的争执。
“到底还看不看了？”他吼道，“抓紧时间，我怕再晚一点你那水泡都能自己痊愈了！”
他们排队排了一个多小时，上药包扎只花了十分钟。这期间罗的手机一声没响，但他不确定店里那帮家伙是否真的稳住了局面。等跳下计程车，匆匆忙忙拐过街角，望见红心餐厅亮着灯的门廊时，罗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小黑板上写的菜名一字未变，而店内仍旧是熟悉的忙碌景象，食客将每一张桌子都坐得满满当当，门口甚至还有排队等位的人们。他们推开店门走进去，耳畔顿时弥漫起人声交谈的鼎沸声和刀叉撞击餐盘的叮当回响。
离他们最近的那张桌子的客人似乎刚刚消灭盘子里的鸡肉派，意犹未尽地用叉子扒拉了一会盘中剩下的酥皮，盯着菜单踌躇片刻，还是抬手唤服务生：
“你好，我想再来一份。”
贝波答应着匆匆离开桌位，恰好撞见正进门的两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你们回来了，”他盯着罗被包上纱布的手臂，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松了口气，连声汇报道，“夏琪他们看着厨房呢，派已经出到第五锅了，没什么问题，不过遇上两个熟客反映藜麦沙拉的味儿不对，佩金可能忘了加薄荷叶，但他们还是依旧照老规矩给了小费，还有——”
他絮絮叨叨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后厨，屋子里热火朝天，没他在的这段时间员工们算不上井然有序，倒也没自乱阵脚，见他们回来众人纷纷打了个招呼又忙不迭投身到工作中，每个人显然都牟足了劲。罗的余光瞥见有个家伙无视了他的规定，用刚切过洋葱的菜板和刀切了冷餐香肠。会串味的，他暗自想，但心情很好地不想指责他们。
“你看我说什么了？”
路飞得意地说：“你应该多给同伴点信任，特拉男。”
罗不发一言，片刻后叹了口气，神色轻松不少：“你说得对。”
叮的提示音传来，佩金戴着厚重手套冲到烤箱前，拉开屉门小心捧出热气蒸腾的烤盘，草帽小子发出一声惊叹。鸡肉锅派经过三十分钟的烤制，酥皮就像被充足了气，膨成了原本的数倍厚度，金黄焦脆，香气扑鼻。长长的面包刀穿过其中时，连厨房纷乱的脚步声都掩不住那咔嚓的脆响，于是他们能从横切面欣赏到酥皮下涵盖的一方天地，切成丁的鸡肉、土豆以及各色蔬菜混着乳白色的酱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溢了出来，又被眼疾手快的厨师装进了盘子。
出餐的按铃声接连响起，一同咕咕作响的还有路飞的肚子。
“呃，”他捂着胃部垮下脸，灰溜溜地打算离开这片后厨重地，“我是不是也应该出门拿个号等位……”
男人见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架势，毫不留情地哂笑一声：“你少来，现在想起来遵守规矩了？”
下午片刻的因伤告假结束，特拉法尔加主厨系上围裙，又仔仔细细挽好袖口，转动手臂确认绷带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后，伸手往冰箱边上的角落一指：“乖乖上那等着，别妨碍我。”
寻常人听来这玩笑大约开得过于苛刻了，但男生却对主厨竟然没驱赶他的这一决策感到有些意外，随后欢呼一声，尽职尽责扮演起了厨房里的观众。罗也没再阻拦他掏出手机摄像的行为，自顾自热起了锅，从冰箱里拿出了奶油奶酪——还是上午的那套程序。
路飞隔着手机镜头，聚精会神盯着对方的动作，睁大了眼。
“你还是要做阿尔弗雷多白酱？”他问道。
“嗯。”
罗没再多回应，专心熬起了酱汁，这次没再出现酒瓶脱手的惨剧。融化的奶酪在他的搅拌下和白葡萄酒混合稀释，浓郁的酒香随着高温挥发变淡，同蒜末胡椒一起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奶油的甜腻，逐渐交织出独特香气。
他专门空出一个烤盘，倒进炒好的鸡肉和蔬菜，以及新的酱汁，又盖上刚刚擀好的酥皮，一点点均匀地刷上蛋液，然后和之前的无数盘鸡肉锅派那样送进烤箱。
他直起身，恰好撞上少年收起手机，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啦，特拉男。”路飞说。
主厨向来淡漠的脸露出了一丝丝不自然：“别这么急着道谢，整盘都是你的，不好吃也得给我吞下去。”
不过事实证明这位美食探测仪并没有辜负他自封的名头，在尝了一口全新版本的鸡肉锅派后，就连主厨自己都没忍住吃了双人份，随后帮厨、服务生乃至后勤人员蜂拥而上，他们不得不在打烊后多烤了两炉。
从那天起红心餐厅周三的菜谱彻底修改，即使小黑板上还是一如既往简单写着鸡肉锅派，但周遭的食客已经开始传颂起这家餐厅敢于在美式餐品中糅合法式酱汁的大胆举措以及令人惊艳的成果。或许那些高高在上的食评家们仍对这样不东不西的混搭行为嗤之以鼻，但大众可不在乎什么风格或是流派，只追求味蕾的享受。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偶尔为之的热量轰炸，他们在之后的每个星期三越发忙碌了。
“我们现在周三的营业额比之前粗略估计至少增加了三成。”
几个月后的某个周中晚上，充当收银员的贝波清点收入后向自家老板报告，语气中难掩雀跃：“都是菜谱改得好。”
“客观来说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罗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半开玩笑地说，好整以暇地捏了捏身边正大快朵颐的男生脸颊，指尖立时触到了一点滑腻。路飞顺着他的动作抬起脸，果不其然脸上又沾满了奶油酱。
“唔，再来一份！”
他说话的时候也不能放弃咀嚼，含糊不清道。草帽小子充分发扬自助风范，熟练地拿起刀将面前仍在烤盘里的鸡肉派切块装盘。而红心餐厅里的其他人依旧各忙各的，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再也不会意外后厨里多了一个常驻的蹭饭角色。
主厨先生收回手，路飞正吃得开心，也没注意男人若有所思地吮了吮指尖，金色的瞳孔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你看得我也饿了，草帽当家的。”他低声道。
Wednesday-fin.
